第五章 红门(一)

一油麻地家底最厚实的一hu人家，就是杜小康家。

杜小康家有油麻地最高大也最结实的房子。小青砖

小青瓦，一看就是用钱堆成的好房子。后三间，左两间，右两间，前面立起一dao高墙，连成一个大院。院门两扇，为红se*。虽然已多年未上新漆，但那门在ca拭过之后，依然很亮，照得见人影。

虽然众人心里都清楚杜小康家是油麻地的首富，但杜小康家的成份却并不太糟糕，因为杜小康家没有一寸土地，杜小康家只开了一月杂货铺。那年定成份，不少人推测，说杜小康家开了几代人的杂货铺，一定敛下不少金钱。但杜小康的父亲杜雍和主动将工作组邀进家中:“你们可以挖地三尺，看我杜家是不是藏金埋银了。我们家也就是有这么几间房子，实在是个空壳。”弄来弄去，杜小康家的成份也难以往高里定。

后来，杜小康家照样还开杂货铺，过着油麻地人家望尘莫及的日子。

杜家就杜小康一个儿子。

油麻地的人见了杜小康在玩泥wan或者爬草垛，常用一zhong戏谑的口气问:“杜家大少爷，你在干什么？”杜小康不理会，依然玩他的。

杜小康个tou长得高，比他同龄的孩子高chu一tou多，但并不胖，脸se*红run，很健康，是一个女孩子的脸se*。杜小康生在长在油麻地，但杜小康是油麻地的一个例外。杜小康往油麻地孩子群里一站，就能很清楚地与油麻地的孩子们区别开来，象一簸箕黑芝麻中的一粒富有光泽的白芝麻。

油麻地的孩子，念书都念到六年级了，都还没有一个有一条pi带的。他们只能用一条线绳来作ku带。而这zhongku带很容易打死结。小孩贪玩，又往往非玩得屎到gang门了，niao到门口了，才想起来找厕所。找到了厕所，就想立即解放自己。可是，一着急，把本来的活疙瘩拉成了死结，解也解不开，就楼着肚子在厕所里跺脚luantiao。最后，弯下腰去用牙咬断它，或干脆用削笔的小刀割断了事。也有咬不断的时候，手边又没有刀，免不了将屎niao弄在了ku子里。

杜小康才读一年级，就有了一条piku带。棕se*的，油汪汪的样子，很有韧xing*，抓住一tou，往空中一甩一收，就听见叭的一声脆响。下了课，孩子们你推我cao2地抢占niao池，力小的，不时地被力大的从台阶上挤落下来。力小的很生气，就顺手给力大的pigu上一拳，力大的就回shen来看，差点把niaoniao到力小的shen上…一片luan哄哄的景象。每逢这时，杜小康远远地在厕所门口站着，等哗哗声渐渐稀落下来，才走进厕所。他往台阶上一站，ting直了shen子，左手抓住靠pi带扣的地方，肚pi稍微一收缩，用手拉住pi带tou，这么潇洒地一拉，铁栓便从pi带yan里脱落下来，左手再一松，ku子就象一dao幕布漂亮地落了下来。杜小康撒niao，绝不看下面，yan睛仰视着天空的鸟或云，或者干脆就那么空空地看。杜小康撒niao时，总有那么几个小孩站在那儿很羡慕地看，把他撒niao时的那副派tou吃进脑子，仿佛要努力一辈子记住。

油麻地一般人家的小孩，一年四季，实际上只勉qiang有两季的衣服:一tao单衣，一tao棉衣。中间没有过渡的衣服，脱了棉衣，就穿单衣，脱了单衣就穿棉衣。因此，到了chun天，即使天气已经非常暖和了，但又因为未能暖得可穿单衣，只好将冬天的棉袄ying穿在shen上，稍微一折腾，就大汗淋漓，满tou满脑门子的汗珠。等坐下来，静下shen子与心，shen上就冰凉冰凉的。再折腾，又chu汗，循环往复，等天气又稍暖了一些，教室里就有一gu不好闻的汗酸味。而到了秋天，即使天气已经很凉了，但又因为未凉得可穿棉衣，只好将单衣ying穿在shen上，缩着shen子去抵抗凉意。那时节，老师在课堂上讲课，就见一屋子孩子缩着脖子，lou着一张张发乌的小脸。

杜小康却有一年四季的衣服。冬季过去，棉袄一脱，就在衬衫外面，加一件不薄不厚的绒衣或mao衣，再穿一件外衣。若天气又暖和一些了，就脱掉了外衣。天气再暖和下去，就脱掉绒衣或mao衣，再重新穿上外衣，直至只穿一件单衣进入夏季。…一年四季，完全可以gen据天气的冷暖来增减衣服，来加以很好地调节。因此，一年四季的杜小康，shenti都是很舒服的。杜小康不会缩tou缩脑地被凉意拴住全bu的心思。杜小康shen上也没有酸溜溜的汗臭一一杜小康shen上，只有一gu很清洁的气味。

到了严冬，杜小康的形象就最容易让人记住:他上学时，嘴上总dai一个白口罩。那白口罩很大，只louchu一对睫mao很长的大yan。远看，他整个的脸，就是一个大白口罩。在油麻地小学，除了温幼ju也dai口罩，就只有他一个人了。杜小康的白口罩总是很白。因为杜小康不只是有一个白口罩。dai着白口罩，穿过寒风肆nue的田野，来到学校时，杜小康看到其它孩子用手捂住随时要呛进寒风的嘴，就会有一zhong特别的好gan觉。他往教室走来了，热气透过口罩，来到寒冷的空气里，就变成清淡的蓝雾，在他yan前飘忽。而当蓝雾飘到他的睫mao与眉mao上，凝起一颗颗清凉的细小的小水珠时，他觉得格外的舒服。进了教室，他在许多目光注视之下，摘下了口罩。说是摘下，还挂在脖子里，只是将它sai到了xiong前的衣服里。这时，他的xiong前，就会有两daojiao叉的白线。这在一屋子穿着黑棉袄的孩子中间，就显得十分健康，并非常富有光彩。

大约是在杜小康上四年级时，他变得更加与众不同了。因为，他有了一辆自行车。虽然这只不过是一辆旧自行车，但它毕竟是一辆自行车，并且是一辆很完整的自行车。当时的油麻地，几乎没有一辆自行车，即使油麻地小学的老师，也没有一个有自行车的。蒋一lun离家十多里地，星期六下午也只能是步行回家。杜小康其实没有必要骑自行车上学。因为他的家离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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