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 wan雨/鸟雨

这年chun天，油麻地迎来了一批从苏州城来cha*队的知青，其中有个女，叫艾绒。

艾绒是这批知青中年纪最小也最文弱的一个。他们是油麻地人用一只大船接来的。当大船靠定码tou后，是油麻地的人将他们一个个搀扶到岸上的，最后一个上岸的是艾绒。她给油麻地人的印象是：白、nen、细、甜。本来，这些个来自苏州城的男孩女孩与油麻地土生土长的男孩女孩不一样，一个个都会xi引人的目光的，但到最后，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艾绒的shen上。

他们还从未见到过长得如此青葱似的女孩。

说是女孩，却已有了几分成熟的气息。开始发育了的xiong、腰、tun、两条长长的tui，甚至是那双liu动的目光，都分明已有女人的气象与风韵了。可看上去，又确实是个还没长成的女孩儿———水一般清淡的女孩儿。

杜元chao注意到这个女孩儿，已是油麻地的huan迎大会接近尾声了。他坐在台上，偶然一瞥，看到了坐在人群中的她。那时，她似乎忘记了在这打谷场上举行的huan迎会，微仰着脸，朝天空望着。那天空，似乎没有什么动静，既不见飞鸟，也不见游丝之类的飘wu，也就是一片天空。然而，她却专注地望着。也许是那一朵悠然而去的云？也许是油麻地天空的那番动人的清纯与高远？她就那样yan睛眯?着看着，一副孩子的稚气与忘我。

邱子东正在宣读这批知青分pei到各个生产队的名单。

有片刻的时间，杜元chao似乎也忘记了此时此刻正开huan迎会，就觉得四周一片阔dang，只有柔和的chun风在原野上轻chui，四周寂然。他无声地看着她，就在那片刻的时间里，她周围的男男女女，一个个都于骤然间蒸发了，广漠的天空下，也就只剩下一个神情痴痴的她，很孤独的样子，像田野上的一棵小树。

huan迎会一结束，杜元chao就将艾绒忘记了。

艾绒再度引起杜元chao的注意，已是在初夏的一天上午。

他从油坊chu来，正沿着河岸往镇委会走…

河上，五六个知青正驾着一条木船在戏耍。这是一条小木船，才坐了五六个人，就吃水很shen，如果稍微一摇晃，水就能漫进船舱。他们本来是想驾着这只船，沿着大河，一路慢慢地行驶下去，看一看水上与两岸风光的，但当船离了岸边，往河心摇去、看到水就在离船沿几寸远的地方晃动着时，一个个都心慌起来。几个男知青装成满不在乎的样子，其中一个还颤颤悠悠地唱歌，但神情显然是担忧和jin张，而几个女知青，不是互相jinjin地抓着手，就是用手牢牢地抓住船沿。艾绒则用手死死地抓住那只拴缆绳的铁环，yan睛不时地闭起，不敢看那河水。她有一zhong眩yun的gan觉，觉得大河旋转了起来。当那些知青不时地发chu尖叫时，她却一声不响地闭着双yan。河上的风已chui散了她的tou发，一丝丝地在她的脸上轻拂着，她不敢用手去撩一撩它们，任由它们胡luan地飘动。她脸se*苍白。

没有人能将船引回岸边。一个男知青企图摇橹，将船摇回去，但结果却使船离岸越来越远。

风大了，河面起了水波，船开始不由自主地摇晃。几个女知青的尖叫声，惊动了在水面悠闲地飘游着的几只鸭子，扑着翅膀，嘎嘎嘎四下逃窜。

艾绒听到了水声拍击船tou船帮的声音，当水溅起，直溅到她脸上时，她竟呜呜呜地哭了。

一个男知青未能站稳，船一摇晃时，shenti失去平衡，向船的一侧倒去，见此情形，其他几个男知青便下意识地一齐向他倒去的相反方向倾倒，企图保持船的平衡，不想用力完全失去分寸，本向左侧倾斜的船又更大弧度地向右倾斜，水哗啦liu进了船舱。此时所有的人又下意识地向左侧倾斜而去，不想，这次的倾斜更是缺乏分寸，船向左猛烈倾斜，水又哗啦涌进了船舱。仅仅几个回合之后，进了水的小船，终于在一片尖叫声中倾覆于河中。

男知青差不多都会游泳，而女知青差不多都不会游泳。男知青呛了几口水，想起还有女知青，就都英勇地去救女知青。几个女知青跌入水中之后，凭着一gu求生的本能，一个个又失魂落魄地冒chu水面。就在那一刹那间，男知青们看到了几张恐怖得变了形的面孔，游上去，或揪住对方的tou发，或抓住对方的胳膊、衣服，一人搭救了一个。

艾绒是最后一个从水中冒chu水面的。艾绒没有人救，因为女知青比男知青多一个。

碧绿的水面上，那张白nennen的、水淋淋的面孔上，一双黑yan睁得大大的。那是一双极度惊恐的yan睛、孩子般让人怜爱的yan睛。她竭力不让自己沉没下去，两只胳膊犹如一双细弱的翅膀，在水面上拼命地扑楞着。她没有叫唤，而只是用yan睛一个劲地寻找着能够抓握的东西和能够救她的人。

几个男知青看到了她，可他们都无可奈何，因为他们已各自救了一个女知青。

她沉没了，可又再度挣扎chu水面，向天空挥舞着十指纤细的双手。

她看到了一座大桥投照到水面上的弧形之影。

jin接着，她看到了一个shen影从桥上飞落下来，像一只ju大的鸟。

这只大鸟扎入水中，激起一团晶莹的水hua。

就在艾绒再度沉没时，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她xiong前的衣服，随即，她被一guqiang劲的力量所带动，又重新回到了水面上。

艾绒似真似幻地看到了杜元chao的面孔。

她变得十分的乖巧，既不喊叫，也不luan动，像一只风雪天忽然找到一垛温暖干草的羔羊，任由他托着、推着、抓着、揪着。

杜元chao一手揪住艾绒xiong前的衣服，一手划着水，朝岸边游去。他是伏在水上，而艾绒则是仰在水上。

有片刻时间，杜元chao想起了他很小时与父亲一dao漂liu在茫茫大水上的情景。

艾绒微微仰着tou，yan中已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慌，她的神情是安详的。她听到了liu水轻轻碰击touding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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